挂长途

这几个月一七九零九为我省了不少长途话费,但每次看着那四位数的电话单子还是心疼,要在以前这些钱可以养活多少人呀。

八六年吧?厂里成立办公室,我马上先装了一部电话,接着又申请了直拨,当时能直拨的电话还很少,书记言不由衷地说:“你这部电话真方便。”其实我知道由他掌握长途密码的时代一去不复还了,他有点失落,过没二个月厂里所有的电话全都改了真拨。

电话费一下子直线上升,没法子,只好为每一部电话再申请了一个直拨长途密码,只是密码由各部门的头头自已掌握。其实我知道这没用,当时大多是音频电话,你只要费点工夫,花点时间拍机叉子,比如二拍二下,五拍五下,掌握好节奏,长途照打。现在说是用卡了,我知道这卡照旧没用,只要动点手脚你那卡上的五十元钱可以用一辈子。

打长途方便了,我的工作效率也高了,当年我在厂里是打长途解决问题的好手。比如有一次想找一家工厂,远在山东,只有厂名没有电话,而且只知道在山东省,什么城市都不清楚。我开始打长途了,我想这没头没绪哪找去?干脆一个电话直接打到国家经委,问了山东经委的电话,接着挂通了山东经委厂名一报立马解决!又有一次想找上海的一家钮扣厂,我将电话打给上海缝纫机厂,说是想买钉扣机,但对钉扣机是否能用表示怀疑,对方诅咒发誓什么扣子都能用,我说那我就在上海找点扣子试试,只是这上海的扣厂我不熟,嘿嘿,您瞧,一会儿工夫上海的扣子厂电话全了。

所以我对长途这东西宠爱有加,很多事情就是这长途给解决的。可惜我不懂外语,要不然这长途能解决的问题就更多了,是了,那长话费也就更高了。不过,长话费高点就高点吧,我可是很怕早年打长途的苦难经历。

小时候去父亲单位,他们单位有一部电话机,手摇的,旁边还扎着两个干电池,这种电话很好玩,使用时先猛摇几下然后拿起听筒,接线员回答后告诉她你要的单位,过一会线接上了,你就可以通话了,有时通完话接线员忘了断线,到了你再一次摇时,回答的还是上一次那位老兄,如果这位接线员睡着了,好嘛,就算将把子摇断了,你永远也只能和这位老兄谈话。我看那电话很少响过,一响总有大事情,当然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,只是电话响了以后所有人都会忙碌好几天。

由于很少人用它,它也寂寞,我只好跟它玩了,我发现将它的正负极短路一下,它便高兴得闪出火花,我觉得这很好玩,只玩了半天就将电池用完了,电话打不通了。真对不起,我好象是凶手将它给搞死了,不过我想它不会生气因为它太无聊了,无聊比闪点光而死更凄凉。

那会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可以打长途。

后来电话机换了,没有电池和手摇把子,也没有现在的拨号盘,当时叫半自动话机,其实和手摇机一样只是不用摇而已,拿起话筒便可以直接报号了。

打长途电话的也开始多起来了,只是这长途太难打。当时工厂只有一部电话在传达室,厂里申请了一个长途电话密码,只有书记知道。每当有人需要打长途,先去书记那儿登了记,书记神神秘秘地四周瞧瞧见没人,拿起话筒小声将号码说了,好了,你就慢慢等去吧。

挂这种长途很有趣,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天,如果下了班还没接上,那第二天再挂,重新等起吧,我知道有次打到新疆的电话接了一星期才接通。还有那会长途声音很差,说话跟骂街不相上下,我在这头喊的三里外都听清了他那头还照旧“你说什么?”我的天。

所以到了现在我说电话还是改不了大喊大叫的习惯,如今对方不是说听不见而是说:“劳驾您小点声好吗?”我真佩服现在的年轻人讲电话,只见他嘴在动弹声音一点也不外传,标准的窃窃私语。

有一次我早上挂了一个电话去上海,等了一上午没接通,事有点急,我一会一会的催,接线员很不耐烦说了:“接不通关我屁事?要不你自个来?”是呀接不通关人家什么事?这不将人家给催急了不是?道个歉吧,求她再给接接吧,好吧,等去!小姐烦了。

吃了中饭,下午接着等,四点了,还是没戏,我在传达室坐立不安。正好大内急了只好上厕所。这一阵子怎么总跟这玩意有关?不过也不奇怪,正常人每日一次,我这一篇也不一定一天能写完,就算一篇提一次也不为多吧?好了,有信了。

传达室的广播响了:“何欢何欢请注意,你的长途来了!何欢何欢请注意,你的长途。。。”没完没了的催命,也得等我完事呀?我在这儿呢,这过程总要完成吧?又叫了,我火了:“别叫唤了,我在。。。”哦,传达室老头听不见的。

我好歹总算拿起了电话,只听一声吼:“你死了!我好不容易接通,你这会才来?对方等不了已经挂了。”我可不敢说实话,只好胡扯,说是在开会,当年开会都属大事情,可能谎撒的不错,姑娘没觉察出我刚才的实际位置,总算消了点气。我接着赶紧百般奉承,好说歹说总算姑娘气全消了马上给我再接,那电话里的声音很单调:“福州福州我是泉州。。。上海上海我是福州。。。”好了,上海回音了“福州福州我是上海,你要的这个单位这会下班了。。。“是呀,都六点整了,只好明天再挂吧。

2001年3月28日星期三